越是家境拮据的人家,屋裏的東西就像生了根似的,越攢越多,最後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快沒了。
每個房間的牆上都釘着密密麻麻的小架子,橫七豎八地支棱着,上面擺的淨是些重複的物件——兩個長得差不多的馬克杯、三副款式雷同的老花鏡,就連晾衣夾都能找出五六種型號,誰也說不清當初爲啥買這麼多。
廚房更是重災區。櫥櫃門一打開,塑料袋套着塑料袋,大袋套小袋,像串起的透明燈籠,能從櫃門一直垂到地面;抹布攢了二十來塊,有掉毛的、褪色的、邊緣磨出毛邊的,堆在水槽邊像座小墳頭。不常用的架子上,歪歪扭扭碼着各種盆碗:豁了口的搪瓷盆、缺了把的玻璃碗、用了十年的不鏽鋼勺,連切蛋糕的塑料刀都收着三把,說是“萬一要用呢”。
抽屜一拉開能嚇一跳,說明書能從手機充電器攢到十年前的微波爐,過期三年的感冒藥和五年前的電費單擠在一起,底下還壓着孩子上小學時的獎狀,紙都黃得發脆了。牆縫裏塞着舊電池,牀底下塞着破鞋盒,連衣櫃頂上的縫隙都塞滿了皺巴巴的購物袋,像是生怕浪費了一丁點兒空間。
冰箱冷凍層更是個“時光膠囊”,凍肉凍得硬邦邦,包裝袋上的日期早就模糊不清,誰也不敢確定是去年的還是前年的;角落裏還藏着半袋凍了五年的餃子,塑料皮都粘在抽屜上了,卻總說“說不定哪天想喫呢”。
衣櫃被塞得關不上門,舊棉襖、起球的毛衣、縮水的牛仔褲堆成山,明明好幾年沒穿過,卻又買了四個收納箱接着塞,箱子上落的灰能寫字。牀頭櫃抽屜裏,充電線纏成一團亂麻,舊手機堆得像塊磚頭,還有幾節漏了液的電池、三串用不上的鑰匙,甚至有片孤零零的眼鏡片,誰也記不清是哪副眼鏡上掉下來的。
衛生間的角落裏,洗髮水小樣、旅館帶回來的一次性牙刷堆了半筐,標籤都發黃了,卻總想着“出門住酒店能用上”,結果越攢越多,擠得連洗腳盆都沒地方放。整個家像個被塞滿的抽屜,喘不過氣來,卻總在添置新的“說不定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