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Yangz，Techub News

 

在 DeFi 市場遇冷、資金紛紛避險轉向穩定幣和代幣化股票資產的當下，作爲行業龍頭的 Uniswap 正計劃通過一盤合規化的「大棋」來爲自己謀求出路。簡單來說，該協議希望根據懷俄明州去年生效的 DUNA（去中心化非公司制非營利組織）框架成立法律實體 「DUNI」，從而賦予 Uniswap 治理以現實世界的認可、新的能力和更大的自主權。更重要的是，此舉可能爲困擾其社區多年的「費率開關」（Fee Switch）提案提供法律基礎。

 

消息公佈後，UNI 應聲上漲近 10%。與此同時，社區也開始熱議，這套精心設計的法律「盔甲」，能否幫助 Uniswap 度過這個漫長的 DeFi 寒冬？此外，更深層次的討論是，在 2021 年同樣由懷俄明州推出的「DAO LLC」標準因監管衝突和操作複雜等因素最終未能成爲主流後的今天，DUNA 能否真正推動 DAO 合規化進入新階段？

 

Uniswap：DUNA 框架首個「喫螃蟹」的探路者

 

自懷俄明州於去年 3 月將 DUNA 框架納入法律並於去年 7 月 1 日正式生效以來，這一創新性法律架構在這一年中並沒有獲得太多的關注。查閱相關記錄，僅有寥寥數個項目表現出探索意向，包括去年年末 ai16z DAO 與 a16z 進行通話，討論啓動 DUNA；以及上週 Axie Infinity 宣佈將成立基金會並探索 DUNA 架構以在美國建立法人實體。在這一片觀望氛圍中，Uniswap 率先邁出實質性步伐，成爲了首個將 DUNA 框架付諸實踐的探路者。 根據 DUNA 框架，Uniswap 計劃設立的實體將賦予其三大關鍵能力：首先是使鏈上治理決議獲得法律認可，使其能夠像其他法人實體一樣簽訂合同、擁有資產、提起訴訟和被起訴以及納稅；其次，通過明確的責任隔離機制，保護 UNI 持有者不會因集體決策承擔個人責任；最重要的是，這個法律外殼不會改變現有治理結構，UNI 代幣經濟模型和投票機制都將保持原樣。

 

具體來說，Uniswap 基金會的提案包含三個關鍵協議安排：

 

  • 協會協議：確立 DUNI 基本規則，包括定義參與者資格、每個成員的權利和義務，以及如何制定和執行集體決策等。

  • 執行代理人協議：授權 Uniswap 基金會代表 DUNI 處理行政事務，而不引入中心化控制或自由裁量權。具體例子包括根據治理指示代表 DUNI 執行文件或提交文件；任命並協調經治理批准的第三方服務提供商（如律師、審計師、稅務管理員、銀行等）；傳輸經治理批准的資金、支付或撥款等。

  • 管理員協議：委派專業機構 Cowrie（由 David Kerr 創立，其幫助起草了懷俄明州的 DUNA 法規）執行Uniswap 治理明確批准的職責，比如負責稅務申報等合規工作等。

 

資金安排方面，提案要求從國庫撥付 1670 萬美元等值 UNI 作爲法律防禦基金，主要用於應對潛在監管挑戰和歷史稅務問題清算，同時支付 7.5 萬美元等值 UNI 作爲合規服務費用。這些資金將通過信託架構管理，確保專款專用。

 

值得注意的是，該設計刻意保持了權力的分散。Uniswap 基金會僅作爲「執行代理人」處理程序性事務，Cowrie 則專注於合規操作，所有重大決策仍由鏈上治理完成。這種安排既滿足了現實世界的合規要求，又維護了去中心化的核心理念。

 

按照既定流程，該提案在經過本週的社區討論後，預計將於 8 月 18 日或 25 日當週進行快照，後續鏈上投票將視快照情況擇期開展。

 

DUNA 能否成爲 Uniswap 的「過冬利器」？

 

DUNA 框架的引入，被視爲 Uniswap 突破當前困境的重要嘗試。而這一提案的核心價值，或許將在費用開關（Fee Switch）這一長期懸而未決的議題上得到最直接的體現。據 The Block 報道，Uniswap 基金會總法律顧問 Brian Nistler 在接受採訪時直言，採用 DUNA 將爲激活費用開關「鋪平道路」。

 

目前，Uniswap Labs 對部分代幣對收取 0.25% 的固定接口費用，以持續支持運營。至於交易手續費，Uniswap 默認將其分配給流動性提供者（LP）。若費用開關開啓，協議便可抽取部分手續費分配給 UNI 持有者或協議金庫。

 

以過去 30 天的數據爲例（DefiLlama 數據顯示協議費用約 1.26 億美元），即便按較低比例抽取費用，這筆資金的規模也不是個小數目，無疑可支撐協議開發、作爲合規儲備或社區激勵，成爲 Uniswap 抵禦當前 DeFi 寒冬的關鍵資源。然而，受制於法律風險等考量，關於費用開關的社區提案被長期擱置。

 

 

去年，該基金會嘗試再次提出啓動費用開關的提案，但在臨門一腳時意外撤回，官方解釋是某匿名利益相關者提出了一個「新問題」。據 Paradigm 合夥人 Dan Robinson 透露，這一決定源於某家未具名 VC 的壓力。雖然Robinson 並未明確指出該 VC 的名字，但種種線索將矛頭指向 a16z，還有人戲謔地建議 Uniswap 改名爲「a16z-Swap」。該頂級風投在懷俄明州推出 DUNA 框架時曾發文稱讚 DUNA 是「DAO 的綠洲」。a16z Crypto 總法律顧問 Miles Jennings 在文中寫道：「未能使用法人實體作爲組織機構的 DAO 將被剝奪合法存在，無法納稅，並面臨潛在責任。」

 

 

好在經過一年的蟄伏與籌備， Uniswap DAO 問責委員會成員 Abdullah Umar 在總結第一次基金會反饋小組（FFG）會議內容時寫道，該基金會計劃將 DUNA 架構與費用轉換方案協同推進。而這一戰略安排也表明，此前推遲投票的決定或許確實是迫不得已。現在，若 DUNI 實體最終成立，其帶來的法律確定性有望爲 Uniswap 的費用開關掃清最主要的合規障礙。

 

從 DAO LLC 到 DUNA：由懷俄明州帶領的 DAO 合規化進程

 

如果說 Uniswap 基金會提議採用 DUNA 框架是 DAO 合規化進程的重要實踐，那麼懷俄明州在這一歷史性轉型中的關鍵作用也不得不提。從 DAO LLC 到 DUNA，懷俄明州在推動 DAO 合規化進程中可謂功不可沒，而這種領先地位並非出於偶然，而是源自於其深厚的法律創新基因。早在 1977 年，該州就率先通過了全美第一部(有限責任公司法)（LLC Act），爲中小企業提供了一種兼具靈活性和責任限制的商業實體形式。此外，懷俄明州還是首個採用「非法人非營利協會」（UNA）制度的州。這些開創性舉措不僅影響了美國各州的立法，也爲後來該州在數字資產和去中心化組織領域的探索奠定了基礎。

 

2021 年，也就是被譽爲「DAO 元年」的前一年，懷俄明州便展現了立法前瞻性，正式通過(DAO 補充法案)（Wyoming DAO Supplement），成爲全球首個爲 DAO 提供明確法律框架的司法管轄區。這項創新性立法允許 DAO 以特殊形式的有限責任公司（DAO LLC）註冊運營，而其核心突破在於：一方面爲成員提供責任限制保護，使個人資產免受組織債務牽連；另一方面承認智能合約和代幣投票的法律效力，保留了 DAO 的去中心化治理特性。

 

這種創新模式很快吸引了 CityDAO 等項目的落地實踐。然而，數據表明 DAO LLC 並沒有引發大規模的註冊浪潮。此外，根據懷俄明州務卿辦公室 2023 年第四季度報告，在該州註冊的 47 家 DAO LLC 實體中，僅 11 家（23.4%）保持良好運營狀態。

 

隨後幾年，隨着市場轉熊以及 DAO 敘事的弱化，相關合規化進度停滯。直到 2024 年 3 月 7 日，懷俄明州州長 Mark Gordon 簽署(DUNA 法案)，纔再次續上了 DAO 合規化的故事。

 

相較於此前相對簡單的 DAO LLC，DUNA 展現出更加成熟完善的法律框架設計。它確立了 DUNA 作爲獨立法律實體的地位，使其能夠以自身名義參與訴訟、持有資產並承擔法律責任，同時通過分佈式賬本技術實現真正的去中心化治理；與 DAO LLC 類似，DUNA 法案也構建了責任隔離機制，但更進一步，既保障成員不因組織行爲承擔個人連帶責任，又允許組織爲履職成員提供補償；在組織運營方面，DUNA 則創新性地設定了「默認永久存續 + 最低 100 人成員規模」的標準，既確保組織穩定性又維護去中心化特性。尤爲突破的是，該法案允許 DUNA 從事營利活動並將收益用於非營利目的，同時嚴格限制利潤分配，平衡了 DAO 的運營需求與非營利屬性。此外，DUNA 還享有組織形態轉換權，可根據發展需要變更爲公司或合夥企業等傳統形式。

 

現在，隨着 Uniswap 基金會提議採用 DUNA 架構建立法律實體，這一創新性的 DAO 合規框架算是邁出了實際應用的關鍵第一步。只是，未來 DUNA 框架能否真正引領 DAO 合規化進入全新階段，目前還猶未可知。

 

考慮到當前美國加密貨幣政策環境持續改善的有利背景，再結合懷俄明州在數字資產立法方面的一貫領先優勢，也許，DUNA 的確有成爲 DAO 合規化進程中重要里程碑的潛力。正如該州參議員 Cynthia Lummis 所強調的，懷俄明州在構建去中心化非營利協會制度方面確有「遠見卓識」。

 

 

小結

 

Uniswap 基金會提議採用 DUNA 框架的嘗試，標誌着 DAO 合規化進程再次踏上了實質性探索階段。這一舉措不僅關乎 Uniswap 單個項目的後續發展，更可能爲整個 DAO 賽道以及其他 DeFi 協議提供合規與去中心化平衡的範本。

 

當然了，這一合規化進程仍需克服諸多挑戰：首先是監管環境的不確定性，儘管當前美國加密監管政策呈現緩和跡象，但美 SEC 等機構的態度仍存在變數；其次是實踐層面的複雜性，包括 DUNA 架構的落地執行、跨國合規等問題都需時間驗證。

 

值得肯定的是，懷俄明州的立法創新和 Uniswap 的實踐勇氣都展現了前瞻性。在加密行業邁向主流化的關鍵時刻，這種開拓精神顯得尤爲可貴。或許正如互聯網早期的發展歷程一樣，DAO 的合規化道路註定不會平坦，但未來，隨着更多項目的加入和實踐經驗的積累，我們有理由期待一個既合規又真正去中心化的組織形態最終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