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全球金融市場的宏大棋局中,美聯儲一直佔據着舉足輕重的核心地位,其一舉一動都如同巨石投入平靜湖面,激起千層浪,深刻影響着世界經濟的走勢。然而,當下的美聯儲卻似乎正站在風雨飄搖的十字路口,面臨着諸多棘手難題,不禁讓人發出疑問:美聯儲要跪了?
內部博弈:撕裂的決策陣營
2025 年 7 月 30 日,美聯儲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的議息會議結果猶如一顆投入金融市場的震撼彈。在這次會議上,美聯儲連續第五次維持聯邦基金目標利率在 4.25% - 4.50%,這一決策本身或許並不讓人意外。但令人震驚的是,會議中出現了罕見的內部分歧,兩名由特朗普任命的理事 —— 沃勒和鮑曼,公然投票反對維持利率,力主立即降息 25 個基點。這種情況自 1993 年以來從未出現過,兩名理事同時投出反對票,凸顯出美聯儲內部對於經濟前景的判斷出現了巨大裂痕,宛如一道鴻溝橫亙在決策層之間。
鴿派陣營,以沃勒和鮑曼等爲代表,他們認爲當前高利率已經對就業和經濟增長造成了嚴重的壓制。美國經濟數據的表現似乎也在爲他們的觀點背書,7 月美國新增非農就業僅 7.3 萬人,遠低於彭博一致預期的 10.4 萬人,並且 5 - 6 月的數據還累計大幅下修 25.8 萬,下修幅度達到了 2020 年 5 月以來的最大值。就業市場的明顯降溫,讓鴿派堅信降息迫在眉睫,只有通過降低利率,才能刺激經濟復甦,增加就業崗位。
而鷹派則堅守陣地,他們主要擔憂特朗普政府推行的關稅政策會引發通脹失控。從數據來看,關稅的影響已經在部分領域顯現。鮑威爾在新聞發佈會上指出,6 月核心個人消費支出(PCE)物價指數可能同比上升 2.7%,其中 30% - 40% 的核心通脹壓力來自於關稅。能源價格也因中東衝突環比暴漲 8.7%,進一步加劇了通脹擔憂。鷹派擔心一旦輕易降息,可能會讓剛剛得到一定控制的通脹之火再度熊熊燃燒。
這種內部的激烈博弈,使得美聯儲的決策陷入了僵局,政策的天平難以找到平衡的支點,每一個決策都變得舉步維艱。
政治重壓:白宮陰影下的掙扎
特朗普對美聯儲的施壓堪稱不遺餘力,如同洶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他多次公開抨擊美聯儲,言辭激烈地指責美聯儲 “傷害民衆”,甚至要求美聯儲 “立即降息 250 基點”,這種近乎瘋狂的要求,顯示出特朗普對美聯儲貨幣政策的極度不滿。他還親自前往美聯儲總部施壓,這種總統直接干預美聯儲決策的行爲,在歷史上極爲罕見,嚴重衝擊了美聯儲一直以來所堅守的獨立性原則。
從政治層面來看,特朗普的施壓有着明確的利益訴求。美國政府龐大的債務規模使得利息支出成爲沉重的負擔,每降低 1 個百分點的利率,就能節省 3600 億美元的利息支出。在特朗普眼中,降息似乎是緩解財政壓力、刺激經濟增長、提升其政治支持率的一劑良方。
儘管從法律層面上講,鮑威爾的任期一直到 2026 年 5 月,特朗普直接解僱鮑威爾的可能性較低。但特朗普已經開始在人事佈局上動手腳,他積極物色 3 - 4 名候選人,其中包括立場轉爲鴿派的沃勒,試圖在 2026 年鮑威爾任期結束後,將美聯儲的領導權掌握在更符合自己經濟政策理念的人手中。這種人事博弈,無疑給美聯儲的未來決策蒙上了一層濃厚的政治陰影。
在這種政治重壓之下,美聯儲的獨立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其決策不再僅僅基於經濟數據和專業判斷,還不得不考慮來自白宮的政治風向,宛如在鋼絲繩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衡墜落。
經濟困境:滯脹陰霾下的迷茫
美國經濟如今正深陷困境,“滯脹” 的陰霾籠罩着整個經濟體系。從通脹方面來看,雖然通脹率自 2022 年年中高點有所回落,但仍然高於美聯儲設定的 2% 長期目標。核心 PCE 價格在截至 6 月的過去 12 個月裏上漲了 2.7%,關稅推動了部分商品價格的上升,並且由於徵收關稅,一些衡量通脹預期的指標近期有所上升。儘管長期通脹預期目前與 2% 目標相符,但關稅對通脹的影響仍在持續發酵,未來走勢充滿不確定性。
在經濟增長方面,2025 年上半年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速僅爲 1.2%,遠低於去年的 2.5%,經濟增長趨勢明顯下行。消費者支出作爲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也出現了放緩的跡象。與此同時,失業率也開始攀升,7 月非農數據顯示建築業崗位流失創疫情後新高,卡車司機時薪環比下降,失業率升至 4.1%。這種經濟增長放緩與通脹高企並存的局面,正是滯脹的典型特徵,讓美聯儲陷入了兩難的政策困境。
如果爲了刺激經濟增長而降息,可能會進一步推高通脹,讓已經失控的物價變得更加難以收拾;而如果爲了遏制通脹繼續維持高利率,經濟增長可能會進一步受挫,陷入更深的衰退泥沼。美聯儲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面對複雜的經濟形勢,難以找到明確的前行方向。
全球衝擊:牽一髮而動全身
作爲全球經濟的核心引擎,美聯儲的政策走向對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有着深遠的影響。當美聯儲陷入困境,全球市場也難以獨善其身。
新興市場國家首當其衝,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美元作爲全球主要儲備貨幣,其利率和匯率的波動對新興市場的資金流動和經濟穩定至關重要。隨着美元走強,新興市場國家面臨着嚴重的資本外流壓力。例如埃及、巴基斯坦等國家,其外匯儲備僅夠覆蓋 1.2 個月的進口,阿根廷甚至被迫實施出口強制結匯政策,以應對資金緊張的局面。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紛紛貶值,經濟增長面臨嚴峻挑戰。
對於中國而言,美聯儲的困境也帶來了諸多制約。中美利差的擴大,使得中國央行在貨幣政策調整上受到掣肘。爲了避免資本過度外流和人民幣過度貶值,中國央行難以跟隨美聯儲進行降息操作,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中國貨幣政策對國內經濟的刺激作用。同時,人民幣貶值壓力增大,輸入性通脹風險上升,給中國經濟的穩定運行帶來了新的挑戰。
全球金融市場的各個角落,都因爲美聯儲的困境而泛起漣漪。國際黃金價格、美元指數、美債收益率、美股等資產價格出現劇烈波動。在 7 月 30 日美聯儲議息會議後,國際黃金價格跌至 3327 美元 / 盎司,美元指數升至 99.82,10 年期美債收益率升至 4.37%,2 年期美債收益率飆升至 3.93%,美股則漲跌不一。這種市場的大幅波動,反映出投資者對全球經濟前景的擔憂和不確定性增加。
未來展望:迷霧中的艱難抉擇
展望未來,美聯儲的政策路徑充滿了不確定性,宛如在迷霧中航行的巨輪,難以找到明確的航向。儘管市場對於美聯儲降息的預期不斷變化,但目前來看,9 月降息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但也並非板上釘釘。
如果經濟數據持續弱化,例如失業率突破 4.5%、PCE 通脹顯著回落,同時關稅沒有引發持續性通脹,那麼美聯儲可能會在 9 月開啓降息週期。但如果通脹壓力持續高企,或者經濟出現意外的反彈,美聯儲可能會繼續維持利率不變,甚至採取更爲鷹派的政策。
從更長遠的角度看,美聯儲的未來不僅取決於經濟數據和政策決策,還受到政治因素和全球經濟格局變化的影響。如果特朗普政府繼續對美聯儲施壓,或者全球貿易摩擦進一步加劇,美聯儲的獨立性和決策空間將受到更大的限制。
美聯儲目前確實面臨着諸多嚴峻的挑戰,內部博弈、政治壓力、經濟困境以及全球衝擊,每一個問題都如同沉重的枷鎖,束縛着美聯儲的行動。但要說美聯儲 “要跪了”,或許還爲時尚早。美聯儲擁有豐富的政策工具和經驗豐富的決策團隊,在未來的日子裏,他們將在重重迷霧中艱難探索,努力尋找一條平衡經濟增長、控制通脹、維護金融穩定的道路。然而,這條道路註定充滿荊棘,全球經濟也將在美聯儲的決策影響下,繼續經歷風雨的洗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