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老同學聚餐,快退休的李老師在微信羣裏甩了十張自助餐券,說是剛發的勞保用不完。我望着買單界面遲疑了三次的手,默默保存了他那個晃眼的玫瑰金保溫杯。這不是巧了嗎?上週剛給我爸買的老年手機裏,養老金短信芭蕉扇似的反覆扇我耳光——整整比我實習期工資多出兩千八。
仔細琢磨才發現,如今職場的格局已經魔幻如羅生門。往北走五公里,外賣小哥正在拼命衝單量,天橋下剛下課的初二學霸捧着熱咖啡狂刷題卷。可是等這些年輕人真正衝進社會後,等着他們的可能是AI建模師、元宇宙設計師這些"壽命"不到五年的崗位。而他們父母那輩的鐵飯碗們,臨退休工資倒像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畫出了一條比華爾街更刺激的拋物線。
之前往學區房門口貼的時薪八百的早教班廣告,現在看起來更像西西弗斯的寓言。我們在給孩子裝備"全科通關祕籍"的時候,遊戲規則早改成了大富翁模式。看着那些那些985畢業的學生,送外賣的、做中介的、在直播間喊"老鐵666"的,哪個不是當年挑燈夜戰的尖子生?再看看咖啡館裏美甲話聊退休生活的阿姨們,突然覺得往奧數題集裏的每筆投入,都像是往虛擬森林裏種植真樹苗。
現在帶兒子去溼地公園看白鷺,他問我候鳥爲什麼要南遷的時候,我終於能理直氣壯地回答:"因爲它們發現遷徙要消耗百分之七十的體能,但留在原地可能找不到蟲子吃了。"
或許我們真正該承包的,不是學位房的門牌號碼,而是教孩子如何在夕陽下優雅地散步,如何在驟雨中從容地收衣服。週末樓下王老闆發了退休酒會的錄像,隔着屏幕都能聞到當天花掉的兩個月養老金。扭頭看了眼陽臺上侍弄多肉的女兒,她報班的教材正安靜地積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