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成藝術 James Merrill 以其 Wimmelbilder 風格的風景畫而聞名，這些風景畫將代碼的機械精準與手繪插畫的溫暖融爲一體，他備受推崇的項目 Busy 的最新版本作爲 Art Blocks Curated 系列的一部分首次亮相，突破了鏈上藝術的極限。
Busy 的靈感源於紛繁複雜的城市生活系統，它通過筆式繪圖儀（一種能夠以令人難以置信的細節逐行繪製每一幅作品的機器）繪製出龐大的模擬城市。
在 Art Blocks Curated 的 Busy 展覽和 Busiest 發行之前，我們採訪了 Merrill，聊了聊筆式繪圖、成就 Busy 的技術突破，以及“永恆”的概念爲何成爲他創作的核心。
從打造定製機器到將 85 幅手繪插圖直接編碼到區塊鏈中，Merrill 的創作過程堪稱代碼、工藝和概念融合的大師級作品。
OpenSea：讓我們深入探討一下，隨着時間的推移，您與代碼作爲一種創造性工具的關係是如何演變的？
James Merrill：我最初對筆式繪圖的興趣源於互聯網上的一個小角落，也就是推特上的“筆式繪圖”標籤，我被這些機器可以隨心所欲地繪畫這一特性深深吸引，它們可以無限地進行創作，這讓我對生成藝術產生了興趣。
能夠用代碼即時創作的能力讓我非常着迷，最終我在 2019 年買了一臺筆式繪圖儀，並以此自學了生成藝術創作，在此之前，我從事數字藝術創作已有十年，因此我藝術實踐的下一個自然組成部分就是擁抱代碼，並開始接觸筆式繪圖。
OpenSea：什麼樣的系統或規則集啓發了 Busy？您是如何設計一個能夠支持這種複雜程度的系統或規則集的？
James Merrill：這個系統是我在 2019 年創作的，當時我創作了一件名爲(一系列管道)的作品，(忙碌)是它的一個極致版本，它創造了一系列系統，構成了一個世界，這個世界中有建築、道路以及各種抽象元素，它們相互作用，彼此呼應，它們互不干擾 - 它們共存，並在原有基礎上不斷構建，添加新的元素。
(Busy)的有趣之處在於，很多內容實際上都是我繪製的，並非全部都是算法繪製的，此外，還有一些部分是算法生成的，會對繪製的內容做出反應，所有這些最終組合成一個整體 - 一件極其密集、細緻的藝術作品，用手工很難完成，但卻由計算機系統地構建，然後由機器繪製。
OpenSea：(Busy)中，混亂與控制、密度與易讀性之間存在着明顯的張力，您是如何平衡這種張力的？又如何判斷構圖是否合乎您的心意？
James Merrill：是的……有一段時間，我儘量讓自己忙起來，因爲很大一部分藝術作品都與我自己以及我剛從新冠疫情中走出來的經歷有關，我住在佛蒙特州，又去紐約旅行，感覺自己在那裏多少有些焦慮。
周圍發生着各種各樣的事情，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螞蟻，幾乎被所有這些運作的系統弄得心煩意亂 - 但後來我又從中找到了慰藉，意識到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錯過地鐵站之類的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接受現實，並開始欣賞它。
這件作品的初衷就是讓你一開始就有這種感覺：感覺一片混亂，發生着太多事情，你根本無法追蹤任何細節，但當你走近細看，你就會意識到，它包含着許多系統，卻又井然有序，我希望每個看到這件作品的人都能感受到這種不同的感知。
OpenSea：這很大程度上受到你在紐約的經歷的影響，在那樣的城市裏，你真的能感受到一種混亂和控制感，我很欣賞你把這個比喻融入到你的藝術中，所以，你把(Busy)描述爲用計算創造高度精細的世界，你如何在你的藝術語境中定義世界？
James Merrill：對我來說，世界就是一系列由道路連接的城市，諸如此類，所以，(Busy)裏有一種懷舊元素，讓人回想起二十年前在電腦上玩(模擬城市)的時光，我喜歡那些遊戲，喜歡它們對世界的細緻刻畫，以及所有事物之間的聯繫，以及系統、秩序和模擬，所以，很多這樣的元素都爲這部作品提供了靈感，而這正是我想要瞄準的視角。
你可以看到摩天大樓和建築，但一直往下看，你會看到小汽車、公園和樹木，然而，當你畫非常小的東西，必須用筆畫的時候，你就會開始遇到這個物理限制，所以爲了真正做到這一點，我必須弄清楚，“我可以把東西畫到多小才能讓它們仍然清晰可辨？”，然後從那裏開始回溯。
最小的元素是路上的汽車，它們幾乎無法辨認，我從那裏開始，逐漸增加到非常大的建築物、停車場等等，我想看看在它們變得模糊之前我能畫多少東西，由於這件作品是用筆繪製的，因此存在物理限制。
OpenSea：藝術作品中有很多不同的形狀和動作，其中有多少是受到有機生命和真實建築的啓發，又有多少是純粹的算法？
James Merrill：這套藝術作品共有 85 幅插圖，它們都是我畫的各種建築和其他東西，並非受任何特定現實世界地點或建築的啓發 - 更多的是我在研究算法時發展出來的風格，將插圖輸入算法的真正樂趣在於，我可以爲特定地點創作新的插圖。
我們在馬爾法的時候，你親眼見證了這一切，那裏沒有摩天大樓什麼的，因爲馬爾法看起來不像，它只是沙漠高原上的一個小鎮，所以在活動開始前的幾個月裏，我基本上可以四處走走，開車用谷歌街景拍照，記錄我最喜歡的建築和地點之類的 - 然後把它們畫下來。
所以我會四處走走，試着在那裏找到一些有趣的建築形式，這些就是我爲(馬爾法的忙碌)創作插圖的靈感來源。
那個項目與我爲最終作品(Busy)創作的作品截然不同，但它確實證明了這不僅僅是一件藝術品，更是一個框架，我打算在世界各地再次嘗試，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能在東京或伊斯坦布爾舉辦一場(Busy)，那該有多有趣？所有這些想法都在考慮之中，我可以把它作爲一個框架，並通過我構建的流程繼續對其進行完善。
OpenSea：我喜歡馬爾法的 Busy，它有水塔和穀倉的形狀，這些元素與我們所處的城市渾然一體，我喜歡它的概念框架，它更像是一個框架，而不是一個單一的個體，從技術角度來說，在構建這個項目的過程中，您遇到的最重大的突破或最棘手的問題是什麼？有什麼您必須克服的、非常重大的技術挑戰嗎？
James Merrill：有幾個，這些都在鏈上，我堅信鏈上的生成藝術，代碼裏有 85 幅插圖，這開始引發文件大小方面的一個實際問題，當 Gas 費用很高時，將代碼上傳到以太坊區塊鏈可能非常昂貴，過去，藝術家爲此支付了數萬美元，而他們的項目實際上比 Busy 小得多，尤其是在最初 Busy 的源材料只有 1.5MB 左右的時候。
所以，我必須開發一種專有技術，將所有這些建築和元素壓縮成儘可能小的形式，這是一個很大的挑戰，我能夠將文件大小減少約 90%，以便可以將其放在以太坊區塊鏈上。
除此之外，單單是創作有深度的繪圖藝術就已經非常困難了，我必須實現一種叫做“幾何遮擋”的解決方案，這基本上意味着我可以把一個東西放在另一個東西前面 - 但這並非天經地義，使用繪圖藝術，通常情況下，你會得到兩個重疊的形狀，而且你都能看到它們。
你沒有深度，所以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是另一種突破性的時刻，一旦我能夠解決這個問題，我就會覺得，這將爲這件藝術作品 - 以及我未來所有的藝術創作 - 打開無數的機會。
OpenSea：非常有趣，你們最終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
James Merrill：所以，這很有意思……人工智能根本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我可以諮詢 ChatGPT、Claude 和 Gemini，但他們並沒有給出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如果你想使用可以實現這一點的庫，市面上也沒有太多選擇 - 尤其是在你想把它放到鏈上的情況下，所以，我不得不自己創造解決方案。
我沒有數學或計算機科學背景，但我基本上可以創建一些可以進行可視化調試的場景，我可以開始弄清楚什麼看起來可行，使用大量的邏輯和 JavaScript 來確定何時發生重疊，以及重疊發生時顯示什麼、隱藏什麼。
一旦我做到了這一點，我基本上就能看到它的實際效果，對每件藝術品進行數千次這樣的操作，發現所有存在的粗糙邊緣情況，然後修補它們，繼續前進，爲了讓它發揮作用，這絕對是一個長達一個月的過程。
OpenSea：Art Blocks Curated 有着獨特的傳承和期待，以這個品牌發佈 Busy 的背景如何影響了你的創作方式？或者說，真的如此嗎？
James Merrill：確實如此，2022 年 11 月，我參與了 Art Blocks Curated 的一項名爲 ORI 的項目，那是一次很棒的經歷，他們是一個反應迅速、非常棒的團隊，我知道我想再次與他們合作，他們後來轉向發佈包含實體元素的作品，那麼還有什麼比繪圖藝術更好的方法呢？
當我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以及像 mpkoz 的 Bokeh 這樣一些非常有趣的項目問世時，我就知道 Busy 會是一個很棒的選擇，這一切都與數字藝術和生成藝術息息相關，對吧？
上世紀 60 年代，人們對用電腦創作藝術作品並將其輸出到筆式繪圖儀上很感興趣，所以這其實並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將其放到區塊鏈上卻是新鮮事，對我來說，能夠將這兩者結合起來感覺非常契合，考慮到 Art Blocks 率先將代碼大規模地上鍊，讓藝術家們參與其中，與他們合作發佈 Busy 也合情合理。
OpenSea：爲什麼鏈上藝術對您來說很重要？
James Merrill：這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因爲我已經做了幾十年了，過去很多時候，藝術作品和藝術家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湮沒，我十幾歲時一起創作藝術的那些人 - 我現在幾乎在網上找不到他們的作品了，服務器關閉、企業轉型，一切都在喧囂中消失，它們就這樣消失了。
但我幾乎可以肯定，以太坊區塊鏈上發生的事情將不會受到這些影響，而且會是永久的，這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因爲我希望我現在創作的藝術作品在二三十年後仍然可見，我覺得這可能是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方式 - 除了把它們寫在紙上。
我們把這些作品放到區塊鏈上，而且我親自繪製每一幅作品，這賦予了我每一件藝術作品雙重的永久性，過去，上傳 JPEG 文件到網站會感覺非常有損，而現在，上傳到區塊鏈上，感覺非常永久。
OpenSea：您是否致力於與以太坊這條鏈合作，還是正在嘗試其他鏈？
James Merrill：我當然感興趣，我覺得 Ordinals 發生的事情非常有意思，我覺得，只要你能把東西提交到區塊鏈上，而且感覺區塊鏈會持續存在幾十年，這對我來說就很有意義，我對所有可能的機會和途徑都持開放態度。
OpenSea：有道理，你們最新一期的(Busy)裏有沒有什麼隱藏的彩蛋或稀有好東西值得玩家留意呢？
James Merrill：這裏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等着人們去發現！這件作品旨在讓人們長時間凝視，並不斷回過頭來發現它的新亮點，我挑戰人們做的一件比較難的事情是，讓他們觀察多個作品並開始辨別其中的差異，(忙碌)有很多特點，但肯定也有一些我並沒有揭示出來的特點。
有些元素只出現在其中一件作品上，有些元素，在畫布上成千上萬的元素中，只有一件作品是獨一無二的，而這取決於觀者去發現它，這其實是受到了 “Wimmelbilder” 的啓發，這種藝術形式力求將所有的複雜性濃縮成一個特定的圖像，從非常貼切的層面上來說，想想：沃爾多在哪裏？
OpenSea：生成藝術自誕生以來，尤其是近年來與區塊鏈技術結合以來，顯然經歷了許多技術進步和變革，您希望在未來幾年看到它有什麼發展嗎？
James Merrill：我認爲，隨着計算能力的提升、技術突破以及着色器的出現，我們將看到生成藝術的現實主義達到新的高度，有些藝術家確實走在前沿，就我個人而言，這不是我實踐的領域，我更感興趣的是將其轉換爲筆式繪圖儀可以讀取的格式，我認爲在這個領域，真正有趣的是，有人正在開發具有新功能的新型筆式繪圖儀。
紐約州皮克斯基爾有一家叫 Bantam Tools 的公司，他們正在創新，製造能夠使用不同媒介的新機器，我們將看到主要使用木炭、油漆或丙烯顏料的繪圖儀藝術作品，對我來說，這非常有趣 - 而且只有他們目前正在生產的一些新機器，比如 Art Frame，才能實現這一點。
OpenSea：是的，我一直覺得繪圖員用水彩這種感覺難以控制的媒介來創作作品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在這種高度受控的機制下進行創作真的很有趣，那麼，你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子呢？正如你所說，你把 Busy 視爲一個框架。
James Merrill：Busy 的有趣之處之一在於，我們在最後一刻成功打造了一臺 72 英寸 x 24 英寸的原型機，這臺機器舉世無雙，對於任何擁有它的藝術家來說，它都將是一次徹底的顛覆，我打算買下這臺機器，並將其融入我的藝術創作中，這樣，從現在開始，我就能創作出真正具有電影般宏大尺度的藝術作品了，這將會是一次巨大的顛覆。
除此之外，我還想帶着(Busy)進行一次世界巡演，我現在正在制定計劃。我會把它帶到新的城市，將這些地方的地標融入到當地的藝術作品中，並與新的觀衆分享我對這個項目以及生成藝術和情節藝術的喜悅。
除此之外，我爲這個項目構建的所有這些技術創新 - 我計劃在未來使用它們，並將這種插圖實踐融入到這種生成實踐中，因爲我認爲當你將它們結合起來時會產生一些非常有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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