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khan Mammadov 的作品融合了传统与科技,将传承数百年的文化元素融入生成系统,探讨我们如何创造、记忆和重新诠释艺术,这位阿塞拜疆艺术家凭借作品《Carpetdiem》一举成名,该系列作品运用代码重新构想了传统地毯图案。
他的最新项目《幻象》(Visions)将探索转向了内心,该系列作品的灵感源于虚假信息和数字记忆如何塑造我们对真相的认知,它运用人工智能、数据和互动设计,邀请观众进入一个不断演变的体验,以此反映集体记忆本身是如何被不断改写的。
我们与 Orkhan 谈论了他的创作过程、他的文化研究根源,以及《Visions》如何结束探索艺术、记忆和机器感知的三部曲。
注:本记录经过编辑,以保证篇幅和清晰度。
OpenSea:Carpetdiem 是你的一个突破性项目,对于那些刚开始了解你作品的人,让我们从头开始:你是如何接触到 web3 并创作 NFT 的? 
Orkhan Mammadov:我学的是计算机科学和视觉传达设计,我曾担任过产品设计师和创意技术专家,从事非常注重设计的设计工程工作。
2018 年,我担任阿塞拜疆一家领先的国有银行的设计总监,领导着一支由 100 名设计师和工程师组成的团队,有一天,我读到一篇关于区块链艺术的文章,我之前了解区块链这项技术,但“艺术”二字却吸引了我的注意,这让我找到了佳士得艺术与科技峰会的视频,看完之后,我心想:“这就是我一直期待的,这项技术太棒了!”
我当时已经创作了很多艺术作品,并参加了 2019 年威尼斯双年展 - 这是最负盛名的展览之一,我代表我的国家在国家馆展出作品,作为一名数字艺术家,我曾在迪拜艺术博览会、巴塞尔艺术展、B3 动态影像双年展等国际博览会上展出作品,也曾与画廊合作,那时候,我们通过 U 盘、DVD 或电子邮件出售作品,并附上证书,整个过程非常繁琐。
我在银行收入颇丰,所以一直犹豫不决是否要全职从事艺术创作,2020 年,我离开了银行,疫情爆发后,我搬到了迈阿密,在全球动荡不安的局势下,迈阿密似乎是个合适的避风港,而且我在那里也有朋友,我持有美国 O-1 杰出人才签证,买了一张单程机票,就这样来到了加密货币和 NFT 社区的中心地带。
大约在 2021 年 2 月,我终于决定开始铸造,我面临一个难题:铸造什么,如何构建系列,如何定价,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做出决定,我做了很多工作,但却迟迟无法按下启动按钮。
我在 OpenSea 上铸造了我的第一件艺术品,两三分钟就卖光了,三件作品,每件 5 ETH,第二天,我在 Foundation 上铸造了一件作品,售价 10 ETH,这是一个转折点,之后每天都有更多机会向我敞开。
即使在熊市中,我的作品需求依然强劲,当时我正在创作我的生成式作品集《Carpetdiem》,一位在 OpenSea 工作的朋友向我介绍了 OpenSea Studio,它让我能够规划作品发布流程,创建落地页,而无需搭建单独的 Mint 网站,OpenSea 帮助我发布了这个作品集,它非常成功,并显著扩大了我的社群,从那时起,我一直在继续创作。
OpenSea:你的艺术作品融合了科技与传统,将多种文化影响巧妙地融入到你的数字作品中,你能跟我谈谈你的创作过程吗?
Orkhan Mammadov:2018 年,我没有特定的风格或媒介,我尝试了各种方法,主要是为数字和声音艺术节创作委托作品。
2018 年中期,阿塞拜疆文化部联系了我,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用我的母语撰写关于人工智能和生成艺术的文章,尽管当时几乎无人问津,一位有识之士注意到了这一点,并意识到这是艺术的未来和一种新的媒介,与此同时,阿塞拜疆正朝着更加欧洲化、民主化的方向转型,改革体制和机构,文化部等部门也开始吸纳更多年轻人。
他们问我为什么不研究一下我们自己的文化,那一刻我恍然大悟,阿塞拜疆以地毯制作和纺织品闻名,这是我们宝贵的有形文化遗产,我们拥有一座令人惊叹的博物馆 - 阿塞拜疆地毯博物馆,馆藏丰富,收藏了许多在阿塞拜疆制作的地毯,其中一些如今已流落海外。
政府帮助我收集了世界各地现有的阿塞拜疆地毯资料,我们整理出了超过 10000 件独一无二的作品,我的第一件以地毯为灵感的作品《拯救美学的理念》也在 OpenSea 上售出,之后,我为莫斯科双年展创作了一件作品,几个月后,我受邀带着新的理念参加威尼斯双年展。
阿塞拜疆曾推行一项文化战略,旨在连接阿塞拜疆、土耳其、土库曼斯坦和哈萨克斯坦等突厥语系国家,这些国家的语言虽有方言差异,但彼此关联,我着重研究了建筑图案、地毯和绘画等共同的元素,这些元素在这些国家普遍存在,我收集了来自突厥国家的传统图案,并创作了《循环重复》(Circular Repetition)- 一个运行实时软件的圆形 LED 装置,该软件能够分析并不断生成新的图案,这些作品之后,这种风格获得了广泛关注。
我不断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于是创作了一件非 AI 作品,由画家手绘,从微型画中剪下,并手工制作动画,这是一部 10 分钟的短片,探讨了假新闻、虚假现实和错误信息,每幅画都有不同的状态:一幅是我们从书籍和百科全书中了解到的真实画作,其余的则是人工创作的,就像虚假的记忆一样,这件作品后来在 OpenSea 上发布了三版。
过去五年,我一直致力于文化遗产的研究 - 不仅包括我自己的文化,也包括我们与其他国家共享的文化,今年,我决定将研究范围从中东文化遗产扩展到更广泛的文化遗产领域,探索文化遗产如何作为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塑造我们的生活。
我一直对记忆的概念及其如何被改变很感兴趣,现在,我们拥有可以制作逼真的假图像和深度伪造视频的工具,我看到一些文章,讲述骗子利用人工智能创建虚假的美国退伍军人形象来欺骗老年人,这深深地触动了我,使用那些为独立而牺牲的人们的形象,感觉非常不道德。
这让我想到,政府是如何利用这些工具进行大规模监控、数据分析和画像的,一方面,它们有效,另一方面,它挑战了基本人权,Yolo、DenseCap、CLIP 和 Diffusion 等模型背后也运用了同样的技术,唯一的区别在于使用方式。
这种反思使我的工作从文化遗产转向集体记忆和人工智能对社会的影响。
OpenSea:您的新系列作品《愿景》(Visions)的灵感来源于这样一个理念:在社交媒体上,虚假信息传播的速度远超真相,是什么促使您创作了这个关于这个主题的项目? 
Orkhan Mammadov:没错,那就是我的灵感来源,但我当时还没有完整的构想。
“愿景”项目的构想源于一个问题:当我们把像旅行者号金唱片这样的东西送入太空时,我们送出的是真相,还是真相的某种版本?历史的运作方式也是如此,我们记忆或记录的内容永远不是完全真实的,它会受到讲述者、他们选择的内容以及他们省略的内容的影响,甚至我们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科学表明,记忆并非存储,而是我们不断重写的过程。
这个项目正是建立在这个理念之上,我研究了一些运用变形和隐藏含义的古典绘画作品 - Holbein 的《大使们》、Bosch 的《人间乐园》、Bruegel 的《尼德兰谚语》、Velázquez 的《宫娥》,这些作品质疑权力、真理和信仰。
在 Visions 中,我将这种精神带入了当今充斥着错误信息、阴谋论、假新闻和算法混乱的世界,图像传播速度比真相更快,人们很容易忘记什么是真实的,我将 Visions 打造为一种互动体验,它由数千幅图像组成,当你触摸它们时,它们会移动和变形,一幅画作中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每一种状态都会以多米诺骨牌效应影响下一个状态。
这里的人工智能不仅仅是一个工具,它是我们心灵的一面镜子,它像人类的记忆一样想象、产生幻觉和改写,Visions 并没有提供一个明确的答案,它存在于混乱之中,如果一切都会改变,我们还能相信我们记得的东西吗?
OpenSea:我发现你的作品外观非常传统,但其底层技术却非常先进,这一点很吸引我,你希望人们如何与这件艺术作品互动?
Orkhan Mammadov:当你观看绘画、视频或互动版本时,一旦状态发生变化,你就会忘记原作,它会不断变化,你点击片段,双击,它们又会再次变化,随着系统再生,它会不断评估视觉连贯性,并将计算状态转化为不断变化的运动、深度和关系。
我的目标是让人们质疑他们在新闻和社交媒体上看到的一切,因为情况瞬息万变,人们总会恍然大悟:现实可能被篡改、操纵或受到外国势力的影响,作为用户,你可能根本无法分辨真假,我希望人们质疑一切,并意识到我们正在步入一个危险的时代。
OpenSea:考虑到这个项目的复杂性和层次性,创建它花了多长时间?
Orkhan Mammadov:第一个版本大约在一年前,也就是 2024 年 3 月,当时我正在泰国度假,我有了这个想法,但不知道在我的工作流程中是否可行,所以我自己开发了一款定制软件来实现它。
Visions 项目背后的数据集由超过 10,000 件公共领域艺术作品构成,最终筛选出 666 件,我与来自伦敦的策展人 Farah Piriye Coene 合作,我们之前有过合作,她曾策划过我的多个展览,她逐一挑选艺术作品,并阐述了每件作品背后的故事,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不断完善作品选择,使其既符合项目理念,又能吸引观众的目光。
从流程上看,我的定制软件非常复杂:它实时分析图像,将其与原始风格进行比较,如果生成的图像与原始风格不符,则不会发布,简而言之,Visions 作为一个自我演化的视觉生态系统运行,图像数据和代码形成一个持续的反馈循环,它始于一个使用扩散模型准备和扩展的数据集。
每一帧都通过一个计算机模型进行分析,该模型识别图像标题,使用多个模型分割对象,并使用自定义训练的通量扩散模型,通过迭代修复选择性地重新构建区域 - 每一层都会影响下一层,随着系统的重新生成,它会评估视觉连贯性,过滤新元素,并保存状态数据以进行递归转换。
与此同时,我的 TouchDesigner 和 Nodes.io 装置实时可视化该过程,将计算状态转化为不断演化的运动、深度和关系,通过这种分析和重新生成的相互作用,作品揭示了机器如何在观众点击和探索时进行解读、记忆和构思。
Visions 是关于记忆与人工智能的三部曲之一,我之前已在 Verse 上发布了两个系列,2015 年,谷歌发布了一个用于理解图像而非创建图像的模型,我反向工程了这种方法,并提出疑问:如果一个模型能够识别狗或猫,它能否创建出类似的图像?
我将一幅画作输入到我的模型中,它学习了画作的统计风格和纹理,并从零开始生成了一幅新图像 - 相似,但并非复制品,第一个系列是《遐想》,基于《呐喊》等名画,2016 年,我构建了我的第一个自定义人工智能模型。
第二个项目是《遗失的记忆》,我使用生成对抗网络(GAN)在大型数据集上进行训练,该模型将图像存储在“潜在空间”中,女性面孔和动物等常见特征最容易被记住,但人工智能几乎会遗忘一些“遗失的记忆”,我没有生成最容易被记住的事物,而是深入探索,将这些遗失的记忆可视化。
第三部分是 Visions,一幅画作包含了所有可能的状态和记忆,至此,三部曲圆满结束。
OpenSea:这个项目最酷的地方在于,我既是观众,欣赏艺术作品,又能点击修改,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是共同创作者,你希望人们能从这个项目中获得什么?
Orkhan Mammadov:想象一下,你走进博物馆,坐在 Rembrandt 的画作前,你凝视着,记忆开始构建画作的构图和色彩,这影响着你的情绪,人们常常会重新想象画作的细节,加入自己的想法,你可能看过一幅画,之后向朋友描述它时,无意间也加入了自己的元素,它与你对童年、家庭或其他事物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这启发我让观众能够参与其中,起初,这只是一个视频艺术作品,我当时还不知道如何让它可点击,于是我联系了我的老师兼生成艺术偶像 Marcin Ignac,向他寻求帮助,他帮我编写了代码。
以前看视频的时候,你只能观察和想象,而有了交互式原型,你只需点击就能改变状态,你“只是”按下一个按钮,但每个人都会说:“看,我创造了什么!”它立刻赋予了参与者一种参与感。
这幅画充满了选择,就像人生一样,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你未来的选择以及你对作品的体验,你可以回到最初的版本,探索不同的组合,对许多人来说,这种体验令人叹为观止。
OpenSea:您提到过 Visions 是一个大项目,您与哪些人合作才将其变为现实?它的结构对于收藏家来说是如何设计的?
Orkhan Mammadov:我与一群杰出的人才合作:Slava Rybin(机器学习)、Marcin Ignac(生成系统)和 Farah Piriye Coene(策展声明和数据集管理),正是这个团队的帮助,才使得一个雄心勃勃的想法变成了现实,整个项目将包含 666 幅画作,分阶段进行,前两阶段的支持者将获得相应的回报。 
OpenSea:非常感谢您今天抽出时间! 
Orkhan Mammadov:谢谢你,Hann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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