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食堂的油烟味混合着初秋的燥热,我端着餐盘,上面躺着两个来之不易的鸡腿——这是我在月末生活费见底前最后的奢侈。穿过人群时,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南花园的梧桐树下,一个女孩正蹲着喂一只橘猫。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似乎是感应到我的目光,她抬起头,嘴角扬起一个甜美的弧度:"同学,你也是来喂猫的吧?"

那一刻,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她乌黑的长卷发垂在肩头,发梢随着微风轻轻摆动。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光,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俏皮。她的唇色像刚摘下的樱桃,不点而朱,衬得皮肤愈发白皙。

"对,这猫我看它在这好几天了。"我机械地回答,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为了表现自己的"爱心",我忍痛割爱,把其中一个鸡腿放在小猫面前,心里却在滴血:这个月剩下的日子怕是要靠泡面度日了。

她轻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同学,你经常来喂它吗?"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其实..."我急中生智,"我正想成立一个爱护动物群,把像我们这样有爱心的人聚集起来。"说着掏出手机,"能加个微信吗?"

她歪着头打量我,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的阴影。就在我心跳快要把胸腔撞破时,她爽快地点头:"好啊!正好今晚南区有几只小猫要喂,那边路灯坏了,你陪我一起吧。"

我强压住雀跃,扫码时手指都在发抖。她的微信名叫"小雨",头像是一只布偶猫。这个简单的信息让我如获至宝,回宿舍的路上几乎要蹦起来。室友阿阳看我满面春风,打趣道:"哟,咱们'三十二次郎'这是遇见真命天女了?"

当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她戴着渔夫帽,淡蓝色连衣裙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像一只停驻在人间的精灵。我们找到蜷缩在灌木丛中的两只小猫,她蹲下身时,发丝垂落,露出后颈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你天天来喂它们?"我问。

"嗯。"她声音轻柔,"它们就像我的家人。"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

回程时我鼓起勇气:"我骑车送你吧。"共享单车的后座很窄,她不得不环住我的腰。晚风送来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让我想起童年时外婆院子里的那株茉莉。

"看!月亮好圆。"她突然指向天空。我转头瞬间,一个温软的触感落在脸颊——她的唇像一片花瓣轻轻擦过。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跳下车,红着脸跑进宿舍楼:"以后我就是你女朋友啦!记得明天老时间见!"

接下来的日子像浸了蜜糖。每天傍晚,我们都会在南花园"偶遇"。她总变着花样带猫粮,有时还会用小鱼干逗弄猫咪。我发现她喂猫时有个小习惯——会轻声哼歌,调子跑得离谱却格外可爱。

一个月后的周五,我们第一次在外面吃饭。潮汕砂锅粥氤氲的热气中,她坚持偷偷结了账。"下次我请。"我说。她却摇头:"我喜欢看你吃饭的样子。"说着夹起一块虾仁送到我嘴边,指尖不小心蹭到我的唇,两人都红了脸。

回校路上,一辆突然拐弯的汽车让我急刹车。她整个人贴在我背上,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让我浑身僵直。夜风送来她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少女特有的甜香,我忽然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连续三天没有她的消息后,我在女生宿舍楼下堵住她室友。"小雨退学了,"对方眼神闪躲,"家里给她安排了婚事。"说完匆匆离去,留下我站在初冬的寒风里,手里还攥着准备给她的暖手宝。

当晚我收到最后一条微信:"我们本来就没可能。别再联系了。"红色感叹号刺痛眼睛,我机械地反复发送好友申请,直到手机没电。阿阳看不下去,拎来一打啤酒:"兄弟,有些缘分就像猫毛,越想抓住越抓不住。"

我以为时间能治愈一切。直到一年后的清晨,阿阳掀开我的被子,面色凝重:"小雨自杀了。"我大脑嗡的一声,耳边只剩下断断续续的语句:"裸贷...她父亲癌症...催债...视频被散布..."

邮局的信件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信纸上有几处皱褶,像是被泪水打湿后又干涸的痕迹:

"亲爱的小哥: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变成南花园里的一缕风了。真抱歉用这种方式道别,但请相信,与你相遇是我短暂生命里最明亮的奇迹。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其实那根本不是偶遇。我观察你好几天了,看你总是偷偷把食堂的肉挑出来包在纸巾里,等没人的时候喂给那只橘猫。那时我就想,这个表面大大咧咧的男生,心里一定藏着很柔软的地方。

父亲确诊肝癌晚期那天,我在医院走廊哭到脱水。回校看到你蹲在路边逗猫,夕阳把你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那一刻我突然很想活下去,哪怕多一天也好,只要能再看你笑一次。

裸贷的事我不后悔。只是没想到那些视频会流传得那么快。最后一次站在天台时,我望着南花园的方向,突然听见你喊我'小雨'。幻觉里你的声音那么真切,让我又贪心地多活了两天。

别为我难过。记得我们常听的那首歌吗?'我不曾爱过你,我自己骗自己'——这句歌词我每次都想反驳。我爱你,从第一眼到最后一眼,都真实得不需要任何证明。

如果...如果来世还能相遇,换我来追你好不好?这次我保证不会半路逃跑。

永远爱你的,
小雨"

信纸在手中颤抖,我蹲在邮局门口,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路过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却没人知道,这里正埋葬着一个少年最纯净的初恋,和一个女孩永远停留在二十一岁的笑容。

后来我毕业了,工作了,人生按部就班地前进。只有每次路过校园南门时,会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暮色中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穿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蹲在梧桐树下轻声唤着:"咪咪,今天有好吃的哦。"

而那只橘猫,如今已经胖得像个毛球,依然每天准时出现在老地方,像是在等待某个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Crypto大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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